江老夫人身穿墨蓝色绣八团花的对襟衫子,坐在正首端着一盏茶,细细将江碧桐上下打量了个仔细,才幽幽说道:“一整天不见你们父女人影儿,回到家也是先往怡华苑钻,这会儿终于挤出闲工夫来看我了?”
江碧桐嘴角微抽:“母亲有疾在身,做女儿的应当时常去看望。且祖母身子一向硬朗,尽孝也轮不着孙女打头阵。”
“你这丫头,说的是什么话?”江老夫人不悦的皱起眉头:“难道我瞧着没什么毛病,你就不来请安过问了?我看你是到了年纪越来越回去了,早晨时你二姐姐和四姐姐过来又是端茶又是捶腿的,那会儿你在哪?罢了,我也不与你争论这些,我只问你,今儿顺天府的人把你姨母带走,是所为何事!”
从进荣寿堂起,江碧桐就是站着的,江老夫人出口的话不是怪罪就是讥讽,连个座位都不给,如今又堂而皇之的过问起了亲家的隐秘。
江碧桐面色淡淡,清楚江老夫人定然有她的消息来路。
“外祖家的事,说出来与孙女没多大关系,自然也不会叫孙女多打听什么,一群长辈在场,孙女也不能随口问不是?”
“这话若是说给你父亲或是你母亲,他们一准儿会信。”江老夫人顿了顿,眯起眼睛看着江碧桐:“但我不信。”
这内宅里的女人,心里都长满了钩子,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,与之相处都一定要加倍小心,不然很容易被绕上。
江碧桐神情从容,语气平和道:“祖母和母亲从小就对孙女的教养一事万分上心,所以想必您也明白,外祖家的事无论孙女站在什么立场,都是无权过问的,孙女赶上姨母惹了外祖母不高兴,由顺天府尹带走调查,只是碰巧而已,难道祖母还以为会有什么缘由?”
江老夫人被这长相娇俏的孙女怼的没了话说,气的捏紧了手里的茶盏,气呼呼道:“得了,你下去吧,没得说出些什么让我堵心!”
“祖母近日想来是睡眠欠佳,眼下乌青有些重,还请祖母保重身体,孙女告退。”
她可没有那心思与江老夫人纠缠,有这闲工夫坐在蔻香园院子里尝些美味不好吗?
至于装孝顺的事,当然有那两位好姐姐替她代劳。
目送孙女离开,江老夫人只觉得胸口梗着一口气。她可不相信没什么大事叶老夫人会不要脸面的找顺天府尹上门,叶姨母得犯多大个错,能把顺天府的肖府尹都招来了?
要知道在叶家那种看脸面名声的书香门第里,最忌讳的就是发生这种事,无论自家人犯了多大的错,他们都愿意关上门来处置,今儿这一出,倒是让江老夫人看不懂了。
回头她又吩咐卞妈妈,以关心亲家身体为由,到江尧那儿询问了一下叶家的事,结果江尧的话很干脆:“叶姨妹偷了叶家的传家宝,还死活不肯交出来,岳母一气之下就找肖府尹过来了,估计是想吓唬吓唬她。”
回到蔻香园,江碧桐暂时不去想那些糟心事,吩咐降香道:“今儿想吃点开胃的,最好辣一点的,醋也多搁点!”
自私的人最看重的除了里子,还有一个很重要的,便是面子。江老夫人本就对于叶家接亲这件事耿耿于怀,若是让她知道叶家出了什么天大的丑事,怕是她马上就要张罗儿子休妻了,到时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