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遥甚至都想和裴彧说,爱信不信。
夜色中,少年阴沉的脸色变得有些模糊。
路遥想了想,还是开口解释。
“我骗你干吗?”路遥叹了一口气,“骗你又没银子拿!”
“日久方会见人心。”
没银子,自然买不了吃食。
她还想尝尝猪肘子的味道。
说完,她便准备回家。
从裴家到路家的路,要经过裴家小院。
她刚走到裴家门口,便听见裴彧的一位同窗说,“文远,我也不想逼裴兄,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,我如今家里也是有急用,不然我也不会为难他!”
“彭文远你既然想做好人,不如你帮裴兄还了吧!”
彭文远面色微僵,“我……哪有这么多银子!”
“是啊!你也不能帮他还,你说的再多也没用!”少年有些生气,“这银子,他今日必须还!”
“杜正阳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,再宽限裴兄几日吧!如今明丫头还病着呢!”彭文远又劝。
“按我说,裴明这病是治不好的,何必浪费银子?”杜正阳皱眉,“一个哑巴,就算治好了,也是个累赘!”
“不如就听朱奶奶的,卖了算了!”
杜正阳口里的朱奶奶,正是裴彧的祖母。
朱老婆子本就不喜欢裴明,立即点头,“这小丫头片子还值几个银子,不如把她抵债给你们杜家?我说——”
“闭嘴!”路遥走上前,打断三个人的对话。
在她身后的裴彧,因为她先开口,到嘴边的话却被堵住了。
路遥声音很是愤怒,“朱奶奶,明妹妹可是你的孙女!”
“一个赔钱货而已——”朱老婆子撇嘴,“何必浪费银钱买药!”
“彧哥儿若有银子,还不如给老婆子我买身好看的衣裳。”
杜正阳赶紧开口,“我家可买不起小丫鬟,你们要卖就卖镇子上去,听说有结阴亲的——”
“畜生!”路遥实在忍不住骂了出来,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,他们居然如此作践,“裴家欠了你多少银子,我来还!”
彭文远和杜正阳傻眼了。
尤其是杜正阳,他被骂的脸色大变,却依旧故作镇定,“裴誉欠了我三百文,你确定你要帮他还?”
三百文能买一件不错的衣裳了,贪财的路遥怎么会舍得?
“区区三百文,也值得你在这里鬼哭狼嚎?”路遥皱眉,“你跟我来,我拿给你!”
杜正阳嗤笑,“路姑娘怕是糊涂了吧,你就算还了这钱,你的亲事也退不了!”
“三百文可换不了二十两银子!”
路遥冷哼,“你是聋子吗?我说了我不会退亲!”
“既然我不退亲,我就是四哥的未婚妻,是明妹妹未来的嫂子!你往后若是再敢在背后打我明妹妹的主意!我就——”
她抬起手,朝着一侧的木板劈了下去。
“咔嚓——”
放在屋外的木板,立即碎成两半。
路遥继续略带威胁的说,“我就揍你!”
杜正阳的脸色有些难看,这小丫头怎么会如此大的力气。
他为难的看着彭文远,而彭文远也赶紧开口劝和,“误会,都是误会!”
“裴兄的妹妹便是我和杜兄的妹妹,如今她还病着,杜兄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来逼债的!”
路遥看着彭文远,翻了个白眼。
这两个卑鄙小人的演技还真的是拙劣,连她的一半都比不上。
袁家社学属于官民合办,塾师程建章是一名老生员,和白鹤书院的山长曾是同窗,关系一直不错。
奉州有十多个小县城,而处于沛县的白鹤书院,却比州学还要出名。
翰林院有几位大人,都曾在白鹤书院求学。
若得了程建章的举荐,即使不靠本事考进白鹤书院,也能去书院念书。
可偏偏的,程建章却喜欢裴彧而并非其他的学生。
不过,说起来裴彧也是倒霉的——
裴彧十二岁去参加童子试的第一场县试,因为县里下大雨不慎掉入河里,错过了。
十三岁父亲去世,守孝一年。
十五岁参加县试,因为下雨湿了试卷,连童生都算不上,同一年母亲去世。
或许是因为他太惨了,程建章不愿意这一颗明珠蒙尘,所以打算举荐裴彧去白鹤书院。
这下,其他人都眼红了。
其中自然也包括彭文远和杜正阳。
“满口仁义道德,做的又是什么破事?”路遥没有搭理彭文远,而是对杜正阳说,“说了还你钱,就一定会还你!”
说完,她又看着彭文远,声音慢悠悠的,“回去告诉你母亲,少唆使我大伯母做蠢事。即使你母亲说破了天,说这周老爷千般好、万般好,我也不会嫁过去的!”
彭文远脸色大变。
“路姑娘,你话可不能乱说!”彭文远赶紧对不远处的裴彧解释,“裴兄,这都是误会!”
这路遥到底是怎么回事?吃错了药吗?
彭文远有些气急败坏。
他暗地里和杜正阳商议,强硬的借钱给裴彧,又让母亲去煽动路家大房的人,让路遥明白嫁给裴彧要吃苦,不如嫁到周家舒服。既可以见到心上人,又可以欺负情敌,一举三得。
路家大房贪财,路遥嫉妒心重,他们不止不会退还裴家定亲的银子,还会彻底和裴彧闹翻。
裴家大房和二房日子过的本就不富裕,而裴明看病却需要很多银子。
据说三房还欠了赌坊的钱。
等裴彧山穷水尽了,他再让杜正阳来催裴彧还钱——
这个时候的裴彧,肯定还不起钱的。
杜正阳便能借着这个机会,逼的裴家卖了裴彧的妹妹,更让裴家人说是裴彧干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