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喵~”
“喵~喵~”
……
“大橘,别闹!”
“喵喵喵!”
睡梦中的人骤然坐起身来,“大橘你真是烦死人了!”
在人起身前,橘黄色的肉球已经心有所感般跳出会被攻击到的范围,此时正一脸无辜的望着满脸泪痕的女孩。
女孩有一瞬间的惊愕,尔后伸出手去触摸到橘猫柔软的绒毛,真实的触感让她露出一丝不敢置信的表情,她转动头,无数记忆一起涌上脑海,尚未干涸的沟痕再次流淌起。
女孩喃喃自语,“宋雯,你放心吧,我会好好过的。”
宋雯正是这个女孩的名姓,察觉到主人的悲伤,橘猫迈着一贯高贵优雅的步子上前,它身姿矫捷攀上了宋雯肩头,用细腻的软肉轻轻摩擦她的脸颊,那模样似乎是在为她擦拭泪水一般。
宋雯抚摸着橘猫唤了它一声“大橘”,橘猫也通人性的回应她一声“喵~”。
宋雯的手又骤然停住,随后她像疯了一样起身冲出房门,却在跑到另一扇门口时停住脚步,然后蹑手蹑脚的将门打开一丝缝隙偷偷向里面看去,这一看宋雯便慌了神,在屋内她的爸爸妈妈此时正睡得酣甜。
宋雯像个小偷一般在门外偷看,过了许久,屋内的人都开始有所察觉。
“雯雯?你怎么还没睡觉?明天不是就要去学校报道了吗?”
宋雯的妈妈顾婉打开灯,见到站在门口的闺女,闺女一脸泪,鞋都没穿,明显很不对劲。
宋雯情绪激荡,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吐出口,“妈。”
顾婉翻身下床,旁边宋雯的爸爸宋晨玉嘟囔了一句,“大半夜不睡觉,又闹什么幺蛾子!”
顾婉没理会他,走到门口拉着宋雯向她房里去,边走边问,“怎么了,是不是明天要去学校了心里紧张,要不还是我和你爸送你去学校吧。”
走到床边,顾婉拿起宋雯的拖鞋放到她脚边,“你这孩子,又不是小孩了,怎么还光着脚就往地上跑,虽然现在才刚进九月,可是地上也凉啊,都要去上学了,你万一再生病怎么办。”
宋雯拉起要给自己穿鞋的顾婉,拉着她往床上坐,“妈,不用你们去,我都十八了,况且我那个学校就在咱们省,我自己去也不会有事的。”
顾婉满脸心疼与不舍的看着宋雯道,“妈不是想着你第一次自己出这么远的门,再说你那个学校虽然说是在咱们省,可它在H省南,咱们住H省北,坐火车也要七八个小时,妈怕你路上遇到坏人,况且我跟你爸连车票都买好了,这会儿再想退也不好退啊。”
顾婉这么说宋雯便不好再跟她辩驳,事实上曾经她第一次去学校的时候,也确实是顾婉和宋晨玉送的她,可如今,宋雯身体里并不止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,这个小姑娘还拥有了一段名叫宋雯的她后十八年的记忆。
她见过十八年后的自己活得多么狼狈不堪,那时的她最习惯的便是天南地北四处奔波,于是在十八岁这年再次见到为自己而死去的母亲活生生站在眼前,宋雯想做的事便只有一件,那就是再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和劳累。
不过此时的宋雯还没有能力说出这样的话来,不,或许能力她有,可在事情没做到之前她还没资格这样说。
记忆中的三十六年,在顾婉活着时,宋雯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,任性自我的与全世界作对,等到世界不仅展示出来对她的不屑一顾,甚至连夺走最爱她的人性命后都还要宋雯说声感谢时,宋雯死的勇气都没有了,她只敢带着母亲的心好好的活着。
重新见到母亲,泪水已经泛滥成灾,宋雯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种可以任性妄为的日子里,只是宋雯清楚这一次,即便有一个人非死不可,那她也绝不会允许这个人是自己的母亲。
第二天宋雯还是在顾婉和宋晨玉的陪同下共同坐上去H省科技大学的火车,宋雯知道从这以后自己可笑可悲的人生就会开始,但这次她并没有迷茫和恐惧。
说宋雯是第一次出远门,实际上顾婉和宋晨玉也是第一次,宋雯家住H省北面一个偏远小县城的村子里,顾婉和宋晨玉年轻的时候也读过书,不过到底没读的多好,一个读到初中一个读到高中,然后就经人介绍结了婚落了户,两家往祖上数三辈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,在他们这个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不太富裕,情况基本差不多,偶尔有过的好一点的也是有人在外务工挣钱,而宋雯作为村子里为数不多考上大学,而且是重点本科的大学生,属实算得上是从这里飞出去的一只金凤凰。
不过在刚进入21世纪不久的这个年代里,大学生虽不像从前那样稀少,到底也还是实打实的,再往后几年,大学生就也算不上值钱的了。
宋雯在的县城是没有火车站的,她要坐火车还要到附近大一点的市里来坐,三个人怕耽误火车,一大早赶了趟早班客车进了市里,要进站了才知道他们车票的位置也不在一节车厢,不过幸运的是宋雯和顾婉的车厢比较靠前,可以从同一个进站口进去,而宋晨玉车厢靠后就需要独自去另一个进站口等着。
顾婉手上提着装了宋雯衣服的行李,将另一个由塑料袋子装着的被褥交给宋晨玉,然后便带着宋雯去排队了。
顾婉一想到昨晚宋雯的样子就不太放心,当初宋雯读高中念寄宿学校还吵着闹着要不读书回家里,如今她一个人去到那么远的地方读书,不知她有多少不安与难舍。
宋雯年轻的时候确实不太懂事,心里有多少情绪她都是要表达出来的,也没顾及过身边的人会有怎样的感受,现在她经历的多了,不止经历的多了,失去顾婉后的十多年,宋雯不知身处多少阴谋心机与人情冷漠中,早已练就一颗七巧玲珑心,世事万般她都瞧得分明。